2014年6月5日星期四

白色虎式 (White Tiger):戰爭才是常態

俄羅斯電影,2012年俄國上映,2013年獲第85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提名,鎩羽而歸。


二戰後期,有一輛白色的德軍虎式坦克,行蹤詭祕,以一敵百,常將蘇軍坦克殲滅於瞬間。其中一輛蘇坦,受白虎重創,駕駛員全身九成燒傷,奇蹟生還,康復迅速,但他無從記起自己身份和從何而來,他後獲任命為特研的蘇坦T34/85的指揮官,專責追擊白虎。

本片應歸屬魔幻類型,近似《魔間迷宮》(Pan's Labyrinth)那類,二戰背景,但用心另有寄託。不過本片沒有故弄迷幻特技,亦未及表現如《魔間迷宮》般眩惑以營造超現實特色的蒼涼肅殺氣氛。

如果當寫實戰爭片看,看官會為一些情節和操作技術搖頭,例如:九成燒傷不死的奇人、他能夠用心靈跟坦克「溝通」;又蘇制T34/85型號坦克原載五人,戲中卻只有三人---砲手、裝填手、駕駛員,駕駛員同時兼任指揮官,但駕駛員只有向前的狹少窗屏視覺,他如何能兼顧四周呢;另外德軍坦克多以群鬥戰術著稱,至少以幾輛為一組夾擊對手,但白虎卻是獨來獨往,來無蹤去無跡,脫離後方補給,四處匿藏馳騁;白虎更能發射連環砲,不用費時上彈。

(蘇軍坦克T34/85聯群而出,鬥不倒一輛虎式坦克。)

魔幻味道,要待到尾後約十五分鐘的文藝劇情(較悶),觀眾再回溯前部的蜘絲馬跡,方能醒覺本片的神怪和寄意。德國投降後,一名蘇聯長官回到郊野戰場,探訪還在積極備戰的駕駛奇人,奇人矢言要追尋失踪白虎,絕不放棄,長官無奈離去,回過頭來,奇人與他的坦克,突然消隱於無形中。

鏡頭轉到室內,希特勒活生生受訪,似受到幽禁般保護。希的大意:所謂人類文明史,自始,就由鬥爭勢力所構成,表現為戰爭,克敵制勝,人類逼迫智力,提升科技,使文明不斷破舊立新。成王敗寇,寇者實為勝方史家的貶筆虛構,並不公允。戰爭,是常態。


希君沒死,暗示勝方包庇。兩股力量互相利用,相生相剋。

到此,恍然大悟,劇情中一些離奇細節,彷彿有了解釋:例如奇人是個不死身;又,一個慣常武者,常能憑直覺,嗅到對手的戰意或血腥氣息,有所戒備,就如奇人能透過坦克,嗅到哪裏有敵人武器埋伏,因為他的心志就是武器,所以能跟「同類」溝通。白虎是幽靈,奇人是幽靈,代表了藏身於文明背後的正反意志或精神,互相超越,辯證地推動著人類的歷史發展。其隱閉在於,兩股競爭意志,都自以為是,都自詡為更高文明之代理,而文明史的書寫,卻將化意志為具體成效的勝者,捧爲正當,迷惑眾生,掩飾了其本質之摧毀性。如果歷史是勝者對記憶的創作,敗者能做的,就是對官史否定,故希君說「我一直愛著猶太人」,也完全是謊言。

最後一提,電影前部個多小時,當戰爭片看也算有瞄頭。一輛輛坦克殘骸,熟悉的型號,多少都教軍事迷陶醉。

(蘇制BT-5)

(英制供應予蘇軍的Matilda)


後記:
上文希君之言是我的詮釋、擴展。電影字幕原文如下:

我們的民族太悠久 太優秀了
很多人只是把我對你們的看法
隱藏在了心裡
我們戰敗了 這我知道
不但戰敗了 整個歐洲都陷落了
不過 你能想像到明天會發生什麼嗎?
人們把所有罪孽和殺戮
都歸罪於悲慘的德國
德國人民不得不承受一切指控
我要寫千萬本書
當然你們也可以創作出
千萬本醜陋的文獻
捏造那些所謂的歷史記憶
而我和我的德國
將不得不站在世人的面前
被當作人類的邪惡之源
就像要下地獄的縱火犯一樣
我們才剛剛鼓起勇氣 去想像那個
我們夢寐以求的歐洲
我們常說 「一旦想到
就一定要做到」
這就像是外科手術一樣
開始的確很痛 但接下來
身體就會更加健康
難道我們不是在實現每個歐洲人心中的
那個秘密的夢想嗎?
這不正是我們取得過的那些勝利的原因嗎?
我們了解那些
能讓他們感到畏懼的東西 例如他們的妻子
只不過我們表達得更加明確和直接
比如建立一個強大又團結的國家
我一直愛著猶太人
而我一生都畏懼著
那股黑暗陰晦的東方力量
它來自一個早就不屬於歐洲的巨人
俄國
所以我說:「讓我們來解決這兩個問題吧」
為了一勞永逸地擺脫他們
我們需要發明什麼新玩意兒嗎?

我們只是簡單地讓歐洲看清了
誰才是他們真正的威脅
這就足夠了
因為地球繞著太陽公轉
所以有了酷暑 嚴寒 風暴 陽光
在人民 國家之間
將會有一個長期的鬥爭
對於那些自始至終都生活
在天堂裡的民族 他們早該被淘汰了
人類能夠發展到今天
這都要感謝戰爭
戰爭再自然 再正常不過了
戰爭無處不在 而且會一直存在
它沒有開始 更沒有結束
生活本就是場戰爭
萬物皆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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