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娛樂。好在小情小趣,不足在大動作。奸角逗趣但單向。
女角Millie是尚未發表的遊戲“Life Itself”的源代碼開發者之一,另一夥伴是男配角Keys,那套源代碼可使遊戲的配景閒人(NPC,non-player character),跟登入遊戲的現實玩家(player)互動,NPC從「經驗」中學習,遊戲會自動演進。那套源代碼被一所大型遊戲公司的奸老闆盜用並開發成另一網絡遊戲《自由城市》。Millie用化名以玩家身份登入《自由城市》,嘗試從中找出奸老闆盜竊程式的證據,她在遊戲裡遇上男主角叫Guy的閒人,兩人互動令Guy成長,最後連同Keys,三人終將證據找了出來,奸老闆一敗塗地。
電影情節有三線。第一條明線是Millie如何查究奸老闆的盜竊罪證,姑且稱其為一樁商業犯罪案件;第二線亦明,發生在電玩世界,以英雄成長的一貫公式類比人工智能(AI)如何自我編程自我超越而產生了獨特的自我意識、自由意志;第三條線則隱晦,到結局才朗現的愛情暗線,出奇不意,相當窩心。
商戰線雖是明線,實際戲份場景不多,作用在為AI英雄的成長線和愛情線提供緣起背景,不議;以下主要對AI英雄的成長線提出一點想法。
英雄的成長歷程
人物如何成為英雄,依古今中外思想的原型範式,也見之於眾多故事,譬如電影Matrix、Star Wars系列等,主角會經歷以下多數階段:
一、初始:流水帳般沒有起伏的例行生活;
二、觸動:遇上異人或異事,由好奇而思索,踏入江湖;
三、真相:真相呈現,猶豫面對,裝睡,路徑依舊;
四、爭扎/衝突:屢受試煉,為何選中我?接受抑或拒絕可能翻天覆地的改變?To be or not to be?
五、啟蒙:遇上隱世高人指點,或受不起眼的凡人不經意的提示,總之一個催化劑;
六、覺醒:徹底覺醒,不再逃避,自由,潛能化顯;
七、超越自我/超凡/入聖:義無反顧,自救救他,完成艱巨任務;
八、返樸:燦爛後復歸平淡,心無牽滯,平常心觀照一切,隱於市。
以上的成長過程,六字概括:人而神,神而人。「神」採寬義,喻指超絕境界的自由狀態體。真實的人生成道過程,大概雖不中(例如有隱世高人)亦不遠,惟難矣。得小道者甚或可退轉,半途神魔之間徘徊,在乎一念之差。現實是多在第三階段裝睡到底;人生不過黃粱一夢?求真,覺悟,古希臘哲人蘇格拉底有名言:不經細究反省的人生是枉活的。(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孔子亦說:「朝聞道,夕死可矣。」
(↑Guy上班的銀行日復日遭玩家打劫)歷程套入本片,阿Guy每天過著毫無變化的刻板生活;偶遇玩家Millie而受觸動;真相翻出,原來自己不是自己(一切假象,並不真實);接受抑或拒絕?得到閒人好友Buddy點醒;幫助Millie搜尋證據,喚醒「自由城市」一眾閒人可以選擇不玩程式訂下的建制秩序,於全城躺平不再當任由玩家無限宰割的韭菜,也間接將現實世界的惡老闆打垮掉;最後移居到新的電玩世界,以覺醒的自由心在更高或後設的層次來反省自己,由此敲醒Millie他之前的愛慕其實來自程式員的反射作用,讓Millie意會到現實世界發生著另一起事。
(↑喚醒全城閒人別再輪迴於無限復活無止被殺)到底AI的自我學習,自我完善,最終會否形成自我人格、自由意志,最後甚如《未來戰士》(The Terminator)電影系列的超級電腦「天網」般,反過來要主宰人類,征服世界,一嚐恆古一帝的滋味,這常是科幻小說和電影的探討論題,相信也是現實科學界關注的前沿研究。本片利用英雄公式表現AI成長,具體化戲劇化,拍得易懂有趣。
當中類比亦言之有物,情形配合潮語。《自由城市》好比國家體制,玩家是管治者,以AI演算的NPC是被治者,前者宰割後者便能得分升級,後者的消極反抗是選擇「不參與/罷工」(片中用語是digital walkout),而今年從大陸流行到香港的潮語,無限復活又無限被殺的NPC,正好等同稱為粗生粗養可割完又割的「韭菜」,「退出不玩」正是「躺平」。劇情與現實巧合,抑或是編劇心清貼地要反映全世界的社運趨勢呢?
兩線平行呼應
(↑情淚種情花?)一方面,男角從凡入聖,進而化聖歸樸,最終聖與凡、神與人合一,處於市;另方面,女角愛上了虛擬世界的Guy,可恨真假殊途,情淚種出情花卻結不了果,一切枉然,然而去到戲末,原來愛情中尋他千百度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情緣並非虛無飄渺,近在身邊,恰好與聖凡處於「市」互相對應:兩者皆不遠人。這樣呼應,收得很好。(只是,此方對彼方單相思,彼方有否義務以愛回送,那是戲外另一議題了。)
電影一些處理未及期望
對虛擬世界,觀眾期待正邪戰鬥的畫面瑰奇壯麗天花亂墜、大佬招數千奇百怪會看得人目瞪口呆,可惜都沒有;僅得倒牆塌樓、碰碰車和打大佬的小拳腳,小兒科了。
(↑倒牆塌樓碰碰車)奸商老闆演技活潑,小丑般胡鬧逗趣,思想倒給編劇描畫得樣板化而單薄,譬如唯利是圖、目中無人,一個典型的貪財奴,性格平面不立體;另方面身為公司總裁,他瞞過所有人獨力盜用女角的程式,足見他是個編程高手,但表現又儼如電腦門外漢,解決問題缺乏技術常識,例如要職員建議他重新啟動系統令遊戲閒角退回原初狀態(打從幾十年前PC用Windows開始,懂得“Ctrl+Alt+Del”去清洗暫存記憶、跳離故障的「重啟」作用是初階常識吧。),他甚至用斧頭砍爛機房硬件阻止遊戲運作而不去關掉硬件電源,如此一名傻瓜給男女角打敗又有多難呢?
總體言之,對戰未夠花巧,更弱於鬥智。
最後一句,本片有不少彩蛋(有時指趣怪秘密、名人客串、致敬、與其他電影的關聯等)。可能受Marvel超級英雄漫畫的電影宣傳技倆所渲染,近年觀眾好數彩蛋,但電影質數跟彩蛋多少又有多大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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